“...”倪连牵住了倪椿的袖子。
他说了很多遍“谢谢”，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时刻，总感觉好像还应该说点儿别的什么——像情诗、或是像感恩宣言那样的，可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不敢说、或是不愿说——除了谢谢，他只好一直念叨着谢谢。
。算了算了，你还是这样戴着吧，我看能不能这样把头盔戴下去。别给冻感冒了，喝了烈酒，老不死的东西办事儿连空调也不知道开，好在就前几分钟。你也是，也不知道说冷，我后来都去了，你倒是跟我说啊？傻不傻？一直冻着？就显着你胸前印子让我心疼你是吧......”倪椿手里的头盔突然被抽走。
“我会罚你洗一个月的碗。”倪椿的声音平静无波。
“可能...”
“别睡，没卸妆呢。”好像有人这样说。
周身好像进入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里。
从进入阿门开始，他的生活似乎就被阿门贯穿着。之前是徒有虚名，现在是名副其实。
“别哭了，妆都花了，”倪椿拍拍他的背，“没事就好，总算是没事。”倪椿费力地把头盔给戴了帽子的倪连塞下去，“卡吗？”
他在阿门尽量保持着清白，但在圈子里的人似乎也不会太干净——他浑身上下、好像只有后面是干净的了。
真希望以后的日子也是这样。他有些困了，大概是喝了烈酒的缘故。
“洗个澡嘛，滚过阿门的地毯，你不觉得脏？”倪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尽顾着催人。
倪椿看着面前的小孩明明委屈得不行还硬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变成一只流浪猫吗？
会不会也是一副风流相，用那样温柔的眼神注视自己呢？
“怎么不说话呢？”王登义的脸又凑过来些。倪连都能闻到这个男人口中喷发出的烟臭味，与春姐身上茶烟的清冽相差
倪连没想到“一语成谶”来得这么快。
倪椿再一次费力地把头盔取下来，“去洗个澡吧。”她安抚似的拍拍倪连的后腰。
阿门。
他脸上很快传来卸妆油的湿润触感。他想看看春姐给自己卸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还好我今天拿错了那个大号的头盔。”
“脏......”倪连念着，上下唇微碰，捻磨出无限的委屈，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下来。
“别走啊，小兔子。”王登义一手拽住倪连的胳膊，“不认识我了？”
他高中毕业后想象过自己的未来生活——父亲早逝，只有母亲支撑着两个人的经济来源，花钱去上大学干嘛呢？
“春姐，”倪连打断她，“如果我...我真被上了，你、怎么办？”
阿门。
我会...
（五）
真好。这是他没说的。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这张脸呢？差点儿就要上了自己的那个“老板”。
倪连摇摇头。
春姐吗？
“嗯，路上注意安全，这几天记得注意阿姨的饮食，别让护工照顾得不得当。”倪椿嘱咐道。
她又看了一眼倪连一本正经的神色，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办。
“哎，”倪椿叹了口气，“你又想多了啊连连，我说的是阿门的地毯脏、床脏，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
“去了，今天也该去了。”倪连回答，“过几天就要手术了。”
“干嘛......”下一秒，她就被拥入一个怀抱。
今天差点就......
他的想法有些跳脱，就像从现在这样一个点向上延伸，跳跃到了一段life线上。
“本来就是我洗...”倪连反驳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他眼里立即就盈满了泪。“好。”他说。听起来是回答。
就当倪连认为倪椿不会回答的时候，
在前段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想象得出此刻的生活呢？
倪椿想象了一下小孩被抛弃之后惨兮兮的那副表情，觉得有点不忍心。
...
倪椿更希望倪连能对自己露出那种乖顺的表情——在别人那里挣扎也好、委屈也好、生气也好，但在自己这里，她好像总希望那只猫能轻轻地依偎过来，用柔软的舌头舔舔她的指腹，再翻过肚皮让她揉弄一番。
还是春姐其实私下里是严肃正经的呢？
如果倪连被上了的话吗？我会不要他吗？
“谢谢。”倪连说，嗓音里闷闷的，“谢谢，谢谢...”
“晚安。”他听见有人说。
“好。”
他没想过有幸过上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的，像是普通人该有的日子。
“你去看你妈妈了吗，这几天？”吃早餐的时候，倪椿问道。
他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这样不错。